我不确定有多少人和我一样,决定去理发之前似乎要下很大决心,或者说要做足心理动员,才肯惶惶然踏足理发店。
所以,理发店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。
它们大多有一个非常耀眼的招牌,内部灯火通明。尤其是在夜晚,循着众多霓虹闪耀找过去,最亮的往往就是理发店。过去很多年里理发店装修大同小异,门两边悬贴着两个透明柱子,里面各色丝带环绕不停的转动。门口支起来的晾衣架上毛巾们整整齐齐,动感音乐可以从店里飘到很远,忙碌的发型师们顶着五花八门的发型,一双双手起剪落,一缕缕发丝飘飞。
如今,理发店越来越高端,名字也不再是古朴的发艺、沙龙等,取而代之的是私人定制、造型和韩式日式以及各种英文名字,进门之前总让我有点高攀不起的感觉。
元旦前后,我短时间内去了两次理发店,这是一段新奇又一言难尽的经历。
可以说,这些年我在头发上花费甚少,好几年都是同事给我剪头发,后来换短发之后才开始去理发店,大概也是半年七个月才去一次,每次都是觉得“自己实在不好看了”,抱着改头换面的想法去把理发师当魔法师,持此妄念的结果,必然总是失望而归,无奈的顶着更加让我不好看的头发过一阵子。我和理发店的关系,如此这般,循环往复。
我这次去理发店的原因也是“觉得自己实在很不好看了”。第一家店是听同事推荐的,我在美团上团购了最便宜的洗剪吹(42元),当天的预约已经结束,我只好到店里等。这家店在一家商场的正对面,以往我从门口路过很多次,外面的装修是高不可攀型。进到里面,赫然是一家酒店的大厅,酒店前台和理发店收银台分列前后,店里人山人海,好不热闹,节奏超快的动感音乐让我心脏不舒服,抱着改头换面的期盼我只好耐心等待。期间去了一次脏乱的厕所,看过《扫除道》那本书之后我非常注意观察各个场所的厕所,整体来说管理好的地方厕所就是很干净的。而这里的厕所让我觉得是完全没有管理的。
20多分钟后,一个黄头发的小哥给我理发,我大概表达了诉求,也不确定他是否明白,他就开始剪了起来。期间的几句聊天非常尴尬,我和他完全不在一个频道。接着,不到十分钟就剪完了,小哥笑嘻嘻的似乎很满意,并没有注意到我口罩下拉垮的脸和冷冷的表情。我并没有不尊重邓颖超奶奶的意思,然而我经过修理的发型只让我想到邓奶奶。结账时小哥又笑嘻嘻的鼓动我办卡,我支付完逃一般的离开了。
接下来几天我不敢照镜子。我安慰自己也许长几天就会好一些,直到几天之后我对自己长相产生了深深的怀疑,“丑”字盘旋在我头上,我真傻,真的,我单单知道理发后会失望,可我没想到理发师可以让我这么丑,到底是发型让我丑还是我真的丑,这成为那几天横在我心头的哲学问题。
几天后,我再次出现在理发店。这家店离公司更近,是我上次造访过的店,为了稳妥起见,我选择了上次的理发师,然而他的价格几乎翻了一倍。和商场对面的店对比,这家店非常干净,也很有服务意识,洗头前竟还给我穿了干净的袍子。洗头的躺椅是自动的,我按小哥的吩咐躺下,房顶是一整面镜子,里面的我肥肥大大一只,为了缓解焦虑,我的脚一前一后做起了“体操”,故作轻松的接受洗头服务。淋湿了,擦了洗发水,冲洗了,再次擦洗发水,再次冲洗,这次又涂了柠檬味护发素,冲洗,又涂抹一次护发素,冲洗……,我的头想象着迎合小哥如何方便时不时用力抬起来,我的脑子分析着按摩之后是否洗完了?我该起来了吗?毛巾裹好头发了吗?我该起来了吗?……,每次在躺椅上我竟然都是如出一辙的内心戏。
终于坐到了理发区,发型师问我想剪什么样的,我说上次您给我看过一个图片,然后他快速的搜索图片给我看,由于紧张我胡乱选了一个,期盼剪出来和上次差不多。这位老师比较会沟通,聊天很有分寸,虽然剪着剪着我发现和我上次剪的完全不同,但这个时候我的想法是只要能脱离邓奶奶,就是好的。
我不知道为什么,服装店的镜子里我是没那么胖的,理发店的镜子里我的脸为什么又大又圆。每次我不忍心看镜子,眼神飘忽不定无处固定。为了转移眼神的注意力,当我觉得没那么紧张了,我竟然开始向理发师提问。
“我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。新手理发师是如何从学徒过渡到给客人理发的呢?”
“我们以前是有学校的,大家都在学校学,可以相互剪。现在基本是深造的学院,主要适合高级理发师学习潮流发型。另外理发师分很多级别的,学徒、助理、……高级……,到了助理级别就可以剪发了”
“怎么到助理级别呢?可练的机会很少啊”
“可以去养老院啊,社区啊,工地啊,给人免费剪,练手”
“免费剪的时候怎么能确定自己剪的好不好呢?”
“看顾客的反馈,第一是顾客的感觉,另外也看自己的感觉”
“顾客自己的感觉是第一位的?”
“那是肯定的,顾客的感受是第一位的,所以我们要和顾客有良好的沟通,了解顾客的喜好。”
“你做理发师这么多年,觉得最难的是什么?”
“最难的是会倦怠,会厌烦”
后面我又问了几个问题,大概理发师被我问的要展露内心了,恰好头发剪好了,话题中止。
这个发型其实我也不喜欢,镜子里的我又圆又大的脸,但是我想是我自己没选好照片的原因,而且脱离了邓奶奶,我算是平静接受了。
经过这两次剪发经历,我整理了一下思路。下次再准备踏足理发店前,我应该做两个准备,首先选一个理发师仍然是很重要的,一个好的理发师意味着他会沟通,而且对美学有理解。另外最好提前准备好一个发型照片,要有清晰的目标而且对自己有清楚的认知。
你看,如此这般,我还是在我的循环往复里不亦乐乎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