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爱情神话》上映时,我没有去院线看,这源于一个偏见——国产片在手机上看看就行了,不必要特意去看大荧幕。
后来,它的口碑爆棚,我也还是没有去看,只是保存了一点好奇心,想着等视频网站上线以后去瞧瞧,究竟好到什么地步。
昨天,我有一点时间,又特别需要放松一下,便打开手机,打开了这部片子。我本没打算有什么惊喜,只为放空脑袋,谁知,从片子开始,我的神经就不自觉被抓住了,直觉告诉我,这是一部适合我的电影。
看了三十分钟以后,我很为自己高兴,能够在年初的时候看到这部片。
这部片,好看,在于它特别,而且很难得。它不是一个迎合的产物,有自己的内核。
这部片子时长1小时52分,内容紧凑,台词扎实,镜头转换也流畅。虽然说了很多话,来来回回表达了那么多事,却给人一种慢悠悠的细致感,不急促,不尴尬。
它没有特意去挠你、去触动你或者去教育你,也没有故意抖机灵,而是用每一点细节抓住了你。这是一种自信的能力。
它不做作,很恰当。一个人物,穿什么衣服,说什么话,住什么房子,对一件事会有什么反应,基本是一体的,而不是分裂的。并且,他们还大都很自然,不做作。
它有很自然的文艺范儿。这种范儿不是靠硬拗,而是本来如此。
还有一点,我觉得写这个故事的作者要么对生活观察很细致,要么就是思维很细腻。作者没有被许多已有的话术、技术框住。抛弃了那些更简单轻巧的表达方式,而是用一种更内敛、更克制,但同时更深远的方式来表达。
比如说,在现在的电影中,煽情、逗乐,其实都有一定的套路了。如果一个技术娴熟的作者想要在某个点上下死力气触动观众,通常也是能做到的。就像一个孩子下狠手挠你的痒,笑是笑过了,但却因为简单粗暴留不下什么,有时候还会为此生气也说不定。
《爱情神话》的作者没有走这个套路,她有自己的一套。这部电影的情绪、故事情节大多是点到即止的。一段长长的心理历程,全都截流在表面以下几寸的地方,剩下的,就留给观众自己去探索了。我想,喜欢的人之所以喜欢这部片子,就是被这几寸以下的地方吸引住了。观众的思维空间被赋予了,他们的情绪,思想,随着影片的流动而起伏。一旦影片带动了观众的思绪,那链接就自然而然诞生了。
这部片还有个挺有意思的地方,就是,它看似在讲故事,实则没有故事,可又还是有点故事。从根本上来说,也许,它在讲生活。生活,就是由许多细碎的事件,相互独立又依存的人,一段段有的没的对话,一场场似关联又不关联的场景组成的。它有其混乱的一面,又有其相互联系的一面。
在看电影或者读小说时,观众、读者往往习惯了那些连续性极强的故事。这种故事讲先后、讲逻辑、讲因果,它形成一条有序的链条,所有的语言、场景、人物都围绕在链条之上,就像一串渐进的环。这可以说是故事创造者制造出的一种理想状态,也是和现实抽离的一种方式。和现实有一定的距离,才能让观者放松投入。
但,还有一种方式,就比如《爱情神话》,它是由另一种思路组合出的故事。它没那么有秩序,没那么讲逻辑性,它把故事的主线埋得比较深,而把那些细碎而混乱的人、事、物放得比较浅,呈现给观众。观众在这个浅层面猜测故事,体味影片。但,它最终,还是由深层的主线主理的。那条主线可以是这个,也可以是那个,其实都是作者借题发挥的工具而已,最终,作者要表达的还是生活的观点,作者所理解的生活面貌,或者某一种生活状态。
这部片子受欢迎,我觉得是一件好事。说明中国观众也开始愿意欣赏这种不那么功利化、程式化的故事了,不再那么追寻流量,追寻刺激,追求快感。这会不会对创作者来说也是一件好事?他们发现,走一些不一样的道路也有效,那更多元的道路就会被开发出来,那么我们就能看到更多元的作品了吧。